跨境电商现新型“二选一”争端：Temu 指控 Shein 不正当竞争

12月29日，2023年的最后一个工作日，一场持续10余年的电商巨头恩怨迎来终局——京东诉阿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实施“二选一”的垄断行为，一审获法院认定，阿里被判赔偿京东10亿元。此案让电商行业“二选一”再次成为社会热议的话题。

与之呼应的是，在跨境电商的战场，另一场围绕“二选一”的争端才刚刚开始。2023年12月中旬，拼多多旗下跨境电商平台Temu向美国哥伦比亚特区地方法院提交了一份长达100页的文件，指控Shein针对自己提交了侵权下架通知，强迫时装供应商签订排他性协议。对此，Shein则曾回应称，Temu“颠倒黑白、贼喊捉贼”，企图用恶意诉讼进行报复与抹黑。

■ 本报记者 刘庆华

全球品牌起诉Shein

Temu与Shein的纠纷由来已久。2023年7月，Temu已在美国起诉Shein迫使供应商“二选一”，指控其滥用市场支配地位，强迫服装厂与之签订独家协议。而在更早的2022年12月，Shein也在美国起诉Temu，指控其侵犯商标和版权，以及“虚假和欺骗性的商业行为”。2023年10月，双方撤回了针对彼此提起的诉讼。

对于此次重启对Shein的诉讼，有接近Temu相关人士透露，“我们起诉Shein是因为最近对方的行为再次升级，开始向商户强行索要手机，窃取商户的账户密码，甚至窃取商业机密，同时迫使商户离开我们的平台。我们别无选择，只能起诉他们。”

据了解，Temu此次提交的诉讼文件长达100页，长度几乎是上一封诉讼文件的三倍，其中提到了Shein如何升级对Temu业务的非法干涉。在诉讼书中， Temu甚至详细描述了供应商是如何被叫到Shein位于广州的办公室，被迫提供与Temu相关的账号密码和交易记录等商业信息。

另据媒体报道，Shein还向版权注册机构虚假陈述，在美国发起了没有真实版权支撑的虚假恶意投诉。此外，Shein还滥用司法程序，用自己控制的马甲在海外对Temu发起批量的诉讼。

事实上，除Temu外，瑞典时装零售商H&M、西班牙服装品牌Zara、澳洲泳装品牌Tribe Tropical、美国牛仔裤制造商Levi Strau、英国品牌Dr Martens、美国Ralph Lauren等全球公司都曾与Shein对簿公堂。数据显示，在版权诉讼中，Shein过去四年有50次成为被告对象。

中小商家被迫签署“独家经营协议”

这些诉讼中，知识产权成为各方聚焦的核心。

相关报道显示，当被Zara、H&M等全球品牌状告侵权时，Shein 一般都声称，侵权商品由商家独立设计，责任和赔偿由商家承担，与Shein毫无关联;但当商家上线新品时，Shein则通过“独家经营协议”，强迫商家转让商品的全球版权，归自己独家所有，一旦违反协议，商家将会遭受沉重惩罚。

有Shein的合作商家介绍，Shein在“独家经营协议”中要求商家免费授权其所有产品样式、图像和视频十二个月的独占权，而在十二个月后，该独家许可将成为永久的非独家许可。

2022年8月下旬，Shein修订了与商家的独家经营协议，进一步扩大了协议中的排他性要求，强制商家转让产品的图像、照片或视频的知识产权，并授予Shein在全球范围内的、不可撤销的独家许可。比如，一个商家独立设计了一款女装，在Shein上进行出售，则该款女装则将被永久禁止在任何其他平台上销售。很多商家还表示，新的独家协议虽然只是提及了第三方平台，但针对的目标很明确，就是Temu。

相关文件显示，Temu指控Shein利用市场垄断地位强迫服装厂商与其签订独家协议，阻止服装厂商与Temu合作。Temu给出的数据称，截至2023年5月，约有8338家制造商签署这一协议。2023年2月24日，Shein还发布了致所有商家的“关于供应商违约管理”的通知，称将对违反“独家交易协议”的商家进行三倍的罚款，由原来的3000元增长了10倍至30000元。在广州、佛山和虎门，很多服装商家都被Shein强制执行几万至数十万不等的罚款。据Shein发布的处罚通知显示，2022年9月商家尊谦、Heying分别被处以人民币20万元、6.9万元的罚款;2023年2月7日，商家Garment 3、新联达、ODM男装咸阳分别处以5万元的罚款等。

业内人士指出，Shein跟供应链上的生态伙伴企业通常有两种合作模式：其一，OEM(委托加工)模式，Shein买手或签约设计师给款，合作厂家只负责生产就行;其二，ODM(原始设计制造)模式，Shein买手选款，图片版式设计和生产出货都是厂家商家自己完成。

截至2023年，Shein生态上深度合作的企业(尤其是厂家)超过数千家。这里面，大量ODM模式下的厂家本是产品设计方，可版权权益却未必在它们那——Shein通过后台的“MES工艺管理系统”，把控着厂家商家所有生产环节和商品的尺寸数据、款式修改数据、寄版、发货、订单、退单等各项数据，一旦商家不配合就会被下架，商家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。“这可算是一种新型‘二选一’模式，不但限制了中小商家更多参与国际化大市场的机会，还让中小商家被牢牢绑定，成了新时代的‘包身工’”。一位商家表示。

京东与阿里“二选一”的案子尘埃落定，被不少专家学者认为是我国司法实践针对“二选一”垄断行为的一次标志性裁判，更是以法治维护市场公平竞争秩序的标志性时刻，进一步夯实了国内电商领域公平竞争秩序的基础。不知Temu与Shein围绕“二选一”的诉讼又将迎来怎样的结局?